在甯叔和村裏人的幫忙下,將暈倒的方琰送到了就近的醫院。
持續高燒、咳嗽,整整一天方琰都處在昏迷中。嚴重的睡眠不足,加上過於勞累,先前的病未得到治療又淋了雨,差一點就轉成了肺炎。
龔維雪守在病床前一整夜,第二天出來時紅著眼睛撥通了龔維葉的電話。
“維雪,”龔維葉急匆匆趕到醫院,扔下手中行李,跑到她面前。
“哥----”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龔維雪撲到大哥懷裏,放聲大哭。
“維雪,維雪……”將她緊擁在懷裏,安撫地輕拍著背,龔維葉小心翼翼地詢問,“怎麼了,維雪,到底出了什麼事,維雪……”
“哥……哥……對不起……哥……對不起。”不時的抽泣,女孩如風中樹葉的身子輕顫不止,悲傷加愧疚,泣不成聲。
“維雪,”推開她的身子,輕拭她眼角淚水,“維雪,別哭了,看你的眼睛,都腫起來了,這樣就不漂亮了噢!”儘量用著輕鬆的語氣來掩飾他內心的紛亂,尤其是維雪在電話中那一句句急切的“方大哥他----”更讓他有置身在十層高樓之上的感覺。他甚至不敢問一聲“方琰怎麼了”。他怕一個如電視劇中常演的事實擺在眼前,那會讓他腳下的高樓瞬間坍塌,不復存在。
方琰……讓心血流不止的名字……他想見到這個人……
“哥……我錯了……真的對不起……哥……我以為……我以為我這樣是為了你好……我以為方大哥他才不會在乎你……我真的……真的是這樣以為的……哥……我不想讓你呆呆的陷入這種無望的感情裏……到最後還要……還要被人拋棄……我不想……我真的不想見到那麼可憐的哥……真的不想見到再也走不出那個世界的哥啊……”
無果無望,他何嘗不知,卻想賭一把那人的真誠,用他生命裏所有籌碼。
卻沒想,最先放棄的竟是自己。
原來,這個所有裏不包括不了他的親情,唯一的親情……
“哥,”龔維雪哆嗦著雙唇,手背拂去滿臉濕涼,“我沒想到……沒想到方大哥他會找過來……我沒想到會把方大哥害到那麼慘……哥……方大哥……方大哥是真的愛你……對不起……哥……”
“方琰……方琰……他……”
他還好,他很好,他一定要好。
龔維葉不敢將置身的環境與她口中的害慘聯繫到一起,只能絞著心去祈禱一個還好。
“剛才……剛才方大哥的朋友有來過,他打方大哥的手機,是我接的,我告訴他方大哥在這裏的醫院,他就急慌慌地跑來了。
他一來到看到方大哥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頓時像氣瘋了一樣大喊哥的名字,他一個勁的說要找哥你算帳。直到我告訴他我是你的妹妹後,他抓著我,非要我把你交出來不可。
待他終於平息下來,我才從他口中得知方大哥這幾天都是怎麼過的----”
“說他癡情,他也沒有那麼偉大。說白了,就是一個死心眼。他所認定的事情,就是誰勸也改不了,真不該讓他遇見你哥,認識這麼多年,我從沒見他對誰認真過,從他嘴裏我只能聽到‘愛情只是人們為了遊戲人生而編造出的哄騙女人的美麗藉口’這一類的話。多少女人為他瘋狂,也只換來他不屑的眼光和一夜露水,唯獨遇到你哥,他算是認栽了。當他托我動用關係找人時,我曾問他找的是誰。這個傻小子,也不怕把人嚇到,直愣愣來一句‘我愛人’,我那時都快懵了,在我印象裏,從沒和男人有過任何牽扯的他怎麼可能會突然就變成了一個同性戀,還是一個像傻瓜一樣愛慘了的同性戀。見他態度那麼堅決,我也沒有立場勸他,只是答應一定幫他找到人。本以為他會好好待在家裏等消息。沒想到----他的父母打來電話,我才知道,自從你哥失蹤,他就再也沒有去過公司。直到我在大街上找到像瘋子一樣亂吼亂叫的他,看到他那模樣,誰也想不到那就是一直注重形象,傲睨萬物的方琰。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可他還是不死心的繼續在大街上奔波,只為了一個可能,晝夜不分的找你哥。一個星期,整整一個星期,他沒吃過一頓像樣的飯。他說那樣太耽誤時間。餓了就是麵包,渴了就是礦泉水,累極了,睏極了,就趴在車上睡一兩個小時,醒了再下車四處尋找。這樣不斷的惡性循環,就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維雪,你是叫維雪吧,你有聽過他的聲音嗎?是不是很嚇人,他是生生被喊啞的----‘維葉,維葉’就這樣重複叫著一個名字,整個城市似乎都被這個名字籠罩著,就是那種沙啞的聲音還是我強迫著已經發不出聲的他打了兩針才得來的。維雪,你聽著那聲音不會覺得害怕嗎,不會覺得他很可憐嗎?如果你還有一點點愧疚,你都應該告訴那個躺在病床上,像死人一樣不會動的方琰,那個叫龔維葉的男人到底在哪……維雪,不是因為我是方琰的兄弟才這樣說,但凡是見過那樣的他的人,都會對你說一句----他的確是深愛深愛著你哥的呀!到了今天你還懷疑這一點嗎?一個男人,只為了確認馬路對面相似的背影是不是你哥,便不顧綠燈已經亮起,大叫著橫沖馬路,結果被車撞倒在地,司機和路人都紛紛過來想幫他時,卻沒想他自己站起來了,嘴角流著血,跌跌撞撞的往一個方向走去,最後那人回過身,他死了心,失望地閉上眼,暈倒在地。這樣的男人,你能說他不愛你哥嗎?見不到那個人,連死也辦不到的他,你哥真能狠得下心連一面也不給他嗎?維雪,你把話傳給他,如果他龔維葉還是個大老爺們,就給我站出來,把話說清楚。要分就分,誰也不會攔著他,這樣一聲不吭的玩失蹤算怎麼回事。就算要人死,也總得給個理由吧……我也不想再多說什麼了,你們如果夠聰明,就好好想想我所說的話。方琰,他能在這樣爾虞我詐、陷井叢生的商場混出今天的成績,你們就不要把他小瞧了去。溫順的時候,他可以變成一隻任人宰割的羔羊。若是把他惹急了,哼,人可以殘忍到什麼程度,有生之年他會帶你領教一次。”
那個人在說完最後一句話後,渾身散發的邪惡和陰狠之氣,著實令她嚇得不輕。絕望之後的悲憤,真的能夠徹底改變一個人嗎?
她無從體會,光是先前的那些話就夠她震憾上好久好久,不能言語。
眼皮沉重地垂下,遮蓋隱瞞的心傷,當疼和痛加在一起時,才知心已穿出無數個逐漸擴大的小孔,被那個人裝得滿滿,卻也傷得滿滿。眼眶、鼻頭處的酸澀一起湧上時,龔維葉強忍著將它們咽回身體裏,抓著維雪手臂的雙手不自覺加緊,扯出弧度恰好的笑容。
對一個一心為他著想,又是他從小寵愛到大的女孩,他拿不出指責的利刃,那也無濟於事。現下他能做的只是安慰,淺薄卻聊勝於無的安慰。“維雪,沒事的,別哭了,方琰、方琰他不是沒事嗎,別哭了,維雪,維雪都是為了哥好,哥明白的。”
“哥,”抽抽鼻子,龔維雪低下頭,俯望著龔維葉泥濘滿布的鞋面,“哥,你,你生我的氣嗎,你會怪我嗎?維雪,維雪是個笨蛋對不對。哥,你還會原諒我嗎?”
“維雪,我從來也沒有怪過你啊!從來沒有,不要再想這種傻事了,好嗎?”
“哥----”龔維雪不顧一切地撲進他懷裏,“哥……哥……”
不需要再多的語言,只是由一句句“哥”所組成的含義全都能傳進他的心裏。以前是,現在亦然,龔維雪,你真的好傻,貪婪自私地享受這一份呵護和關愛,如此任性,用所謂的認定去傷害會一直一直愛你的人。
好愚蠢的行為……
摟緊懷中嬌弱身軀,龔維葉抬起頭望向離近的病房。
他有資格說憂心兩個字嗎……
相遇,以最不可能的方式,擦出的是如鑽孔而生的火苗,一點一點,燒到旺盛。刻在心裏,是燃燒透徹的木炭,每一寸每一寸,占滿。
方琰,是不該相愛的吧,如果回到最初,你是否還願踏上這條沒有結局的道路。荊棘地,我不想再與你同行。
*
“哥……”
“什麼?”
“如果,如果你也是愛著方大哥的話,哥……你就去吧!”
“維雪……”
“我真傻,爸媽在天上也會笑話我的吧,執著一些不知道對與錯的問題,卻忽略你的感受。”
“……”
“哥,只要你能幸福就是最重要的吧!爸媽會笑著在天上祝福你的,哥……所以,你去吧!”
“維雪……謝謝你!”
*
推開病房門,白牆綠底的房間內充斥著濃重的消毒水味,擺了六張床的大通鋪裏只住了一個病人。房門一關,隔絕的空間裏安靜的聽得到點滴流動的“叭嗒”聲,龔維葉慢步走向靠近門邊的一張床。
鄉村醫院設施較為簡陋,厚重的白色棉被微微泛黃,鮮豔的“十”形圖案總感覺和這人格格不入。如果他醒著,恐怕會跳起來大叫“這什麼破地方,是人住的嗎?這被子有沒有洗乾淨,髒兮兮的,能蓋嗎?”
一定是這樣的吧!有點期待看到這種畫面呢!可惜眼前慘白著臉的主人沒有打算給他欣賞的機會,倔強的不肯醒來。
抬手觸上微熱的面孔,從指心通過緊繃的線將痛的知覺傳到心臟。滑過眉峰,一根一根是疲倦的皺紋。遊過眼瞼,能否為你抹去印在那裏的暗青色煩憂。方琰,你很累吧!為什麼不肯留給自己休息的時間。累垮了,累倒了,就真的能尋到你要的答案嗎?
過了送暖氣的時間,空氣漸涼。龔維葉掀開棉被一角,蓋上方琰打著點滴的冰涼的手掌,指間相纏,溫暖至心。
乾裂的唇瓣泛出點點血絲,龔維葉拿起水杯,用棉簽輕沾上水,點在他唇上。
值得嗎?
這樣找尋一個放棄了你的人,方琰,真的值得嗎?
一天到晚的罵我傻瓜,我們兩,究竟誰才是真正的傻瓜啊!
執著,還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我卻非常感謝你的執著,也輕言放棄的我也能走向幸福。
方琰,你會相信我們真的走到晴天了嗎?
跨過了太多的溝坎,現在回想起來,都快記不起你對我的好了,記憶中的你總是一副盛氣淩人、輕藐漠視的態度,那種邪邪的笑容,竟該死的讓人醉溺其中。如果我回到相識的初期,告訴你,“你這個臭小子別那麼跩,對我一點禮貌也沒有,早晚有一天你會愛慘我,到時候我一定讓你吃不完兜著走,給你很多苦吃……”
不知道你會不會沖上來給我一拳,打歪我胡說八道的嘴。
哈哈……我們都無法預想未來啊!
方琰,好想跟你說一聲感謝,感謝你這麼愛我,讓我想放棄的心,只能為你停留。
方琰,好想狠狠揍你一頓,打醒你發昏的頭腦,這麼愛我幹什麼,非我不可有什麼用,一向聰明絕頂的商人,竟會笨到做這種虧本的生意。
方琰,好想痛痛快快地愛你一回,讓我也陷進你的世界,沒有你,連呼吸也辦不到。
龔維葉俯身貼著他的臉頰,唇邊是他溫熱的呼吸。
這個人還活著,這個人可以再多愛他一點,這個人會每天做他愛吃的東西,這個人會像僕人一樣伺候他到老,這個人會守著他的笑容,不再奢求。
有這種感覺真好……
方琰緩緩睜開眼睛,一瞬間的茫然過後是漸漸的濕潤,扯出虛弱的笑容,用著平常的語氣輕輕一句,“你回來了。”
只是這樣一句不帶指責的話,竟讓龔維葉的心一下揪了起來,心疼的痛。
點點頭,凝眸深望,等待他的繼續發言。
總該罵上他兩句,才像方琰吧!
可是,沒有----
男人伸出未打點滴的手停在空中,等他將自己的手掌放上去後,便緊抓不再放,手心有慢慢滲出的汗,握得他有點泛疼。
男人的眼睛似乎很乾澀,不斷睜睜合合,想睡去,卻又怕睡去的樣子。臉上的笑容卻一直未收斂。
龔維葉捧住他臉頰,輕輕送上一個吻,唇間廝磨,僅是一句句男人的名字。
沒有指責嗎,沒有怒斥嗎,方琰,這樣淡淡的一句問候,好似我只是出了趟遠門,回到家,你站在玄關處,等著我……
可你知道嗎,這樣會讓我的心更疼更疼,疼惜你所做的一切,那也可以一筆抹去嗎?
方琰,如果你還想愛我,抓緊的手還是不想放開,我就和你一起走下去吧……
走到如窗外豔陽一般燦爛的晴天……
走到再也不下雨的心裏……
反握緊那雙微顫的手,陽光也照不進的縫隙,是我們的距離。
方琰,我愛你……
*
後悔!
極度後悔!!!
龔維葉腦子裏只有這一個想法,完全推翻他在那人病床前立下的誓言。
早知道他不是什麼善主,自己還傻乎乎的去相信。
“啊----”
發了瘋一般的大叫,他只想儘快逃出這場噩夢……
馬爾代夫,印度洋上人間最後的樂園,由一千一百多個大大小小的珊瑚島組成。
難以想像的深藍色海水,相較於天空更勝一籌的顏色,一望無際的海平面,銜接處的白色波浪將天地分割成不可回歸的兩派;細如棉糖般柔軟的白色沙灘,將整個島嶼層層環抱; 無數高大的椰樹和棕櫚樹及濃密的熱帶植被,迎風伸展,爭奪海洋的美麗。
方琰動用家族勢力幫他延長了假期,兩個人甜甜蜜蜜地坐上了飛往馬爾代夫的飛機。
從馬累國際機場乘水上飛機30分鐘到達位於北巴群島東北部邊緣的皇家島,龔維葉的驚歎聲只發到一半,便被方琰拖進了由上等印尼紅木修建的沙灘別墅裏,工作人員剛將行李放在地毯上,抬起頭正打算微笑著和他們聊上幾句時,只見一張預備好的鈔票外加客人的手掌猛地撞上他的胸膛,一句“謝謝”、一扇大力關緊的木門,便將他置身於外。
“我想參觀……唔……方……方琰……不……不要……方琰……”
從剛來到這裏的那一天,不,不對,是從剛進屋就被他強制地壓倒在沙發上狠狠“強暴”了一回起,到今天算起來整整三天了吧!
為什麼他的命運沒有半點改善呢?
“啊----”身後一個大力的挺進拉回了他的思緒,他難以自製地發出沙啞的呻吟聲,反射性地抬起頭,正對窗外的湛藍海水讓他有無限感慨。
他好想能飛出去,徜徉在那一片魅惑人心的海水中,任灼人的陽光在他身上灑下火焰的痕跡,也總好過----
“啊----”
趴跪在床上,以最為羞恥的姿勢接受身後男人的疼愛。
整整三天,除了睡覺和吃飯的時間,他們不停地做著難以啟齒的事。帶著贖罪的心情,將此當成對自己的懲罰,龔維葉只能咬緊牙關不斷承受著,卻也已到達了極限。
下床似乎已成了奢望,更別提投身窗外的風景。
明明在飛機上還對他溫柔有加,根本看不出有什麼不對的男人,為何在一進屋即獸性大發,如同變了一個人般默默施行著對他的懲罰。
不管他怎樣求饒、男人絲毫不為所動,毫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正在做著令他同樣產生快感的事。
送餐人員會準時將食物送至門外,男人披上外袍下樓去取,不需要用繩綁,也確信龔維葉不會趁此時逃跑。
當然,除非他天生神力,不在乎腰間和雙腿的酸軟,思及此,方琰的臉上再次掛起了邪惡的笑容。
夜晚,他會抱起心愛的人來到陽臺上的露天浴池,數著無邊際的繁星,將愛的洗液灑在彼此身上。
換上新的床單,展開新一輪的攻掠,龔維葉露出水汪汪的小貓小狗樣乞求的眼神,卻換不來他半點同情和憐憫。
這招怎麼失效了呢,以前很管用的啊!
“方……方琰……親……親愛的……求求你……放過我吧……我……我知道錯了……放過我啊……”
在沖上欲望頂端的時刻,將生命的精華盡數灑在他體內。
方琰累趴在他背上,微微喘息,卻不回答他的話。唇舌並用的在他背後勾勒一幅幅活色生香的春宮圖。
得到片刻的休息,龔維葉非常珍惜地大口喘著氣。可惜男人似乎並不打算放過他一般,長物留在他體內,遲遲不肯拔出來。
“方……方琰……那個……那個……還留在裏面呢……我想……咦……什麼……不……不會吧……啊……唔……”
上帝,誰來救救他。
這個男人真會把他玩死。
不會這一個星期的休假,他都要待在這張床上,哪兒也去不了吧!
天哪,他真的知道錯了,放過他吧……
方琰!!!
~續~
- May 18 Mon 2009 22:23
情敵 四十七、晴天(微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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